告別充斥債務與災難的10年

摘自2009年12月28日華爾街日報

告別充斥債務與災難的10年

10年前的那個聖誕節即將來臨的時候﹐“千年虫”引起的恐慌彌漫一時。

據說﹐當時針指向12點、新千年到來的時候﹐作為現代世界粘合劑的電腦和服務器就有可能停止工作。飛機可能從天上掉下來﹐超市的食品可能真的會賣完﹐銀行系統會走向崩潰。（說這些話的﹐主要是一些技術咨詢公司﹐他們承諾﹐只要你付一筆不小的費用﹐就可以避免災難的發生。）

謝天謝地﹐這些事一件也沒有發生﹐特別是銀行系統的崩潰。想象而已。可笑。

銀行系統的崩潰還要再等八年﹐而當崩潰來臨的時候﹐也不是一個電腦漏洞造成的。這次金融危機的根源一點也不新鮮﹐是可以預測的。廉價資金過剩﹐太長時間沒有收回﹐結果吹起泡沫﹐鼓勵了政府、金融從業者和很多消費者的瘋狂行為。新鮮的是銀行內部設計的複雜投資工具﹐對這些工具有正確理解的使用者實在是寥寥無幾。新技術只是放大或加速了危機﹐使危機傳播起來更快﹐但它並不是危機的原因。

如果你想得到危機為什麼發生的終極答案﹐看看人類的行為﹐看看我們長期以來對希望的估值高過經驗的傾向﹐答案就在其中。當然有了樂觀﹐我們才能繼續前進。但身處美好時代﹐我們往往會說“這次不一樣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將來不會出現低迷﹐可惜往往沒有任何不一樣。但我們不斷忘記了這個相當基本的現實。

這種情況發生在這個10年的金融領域﹐也發生在戰爭領域。在戰爭方面﹐對於我們遇到襲擊時有多大應對能力﹐西方世界存在著過度的樂觀。我們能夠侵入阿富汗、然後是伊拉克﹐這肯定不是問題﹐但進去了之後﹐我們是否知道怎樣收拾殘局、找到退路？憑借著武器的加強和技術的改進﹐領導了這兩場戰爭的各國政府考慮這個問題的時間似乎不超過10分鐘。他們想﹐“這次不一樣了”。

問題出在對歷史的態度以及人們時下對過往教訓普遍存在的蔑視和忽視上。這樣說或許有點奇怪﹐畢竟歷史似乎已成時尚﹐從來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樣﹐大量圖書和電視節目都在咀嚼戰爭與歷史人物的每一個細節。

但我們往往覺得歷史上的人都很可憐﹐把他們拿來與我們被夸大了的進步和想象中的優越拿來比較。被自己驚艷了的我們居高臨下地看著先輩﹐對那些標新立異的東西給出過高評價﹐並以為我們總是比前人看得更加明白。

在這個10年﹐正是由於這種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太多的政治領袖和企業領袖﹐都沒有能夠問到一些撒切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可能問到的簡單而犀利的問題。問問題並聽取答案並不一定就會成功﹐但可以帶來很大幫助。

所以我們眼睜睜地重復了歷史上犯過的各種大錯。重演的是什麼呢？從歐洲或美國的視角來看﹐可能是未來十年的前景相當慘淡。如果說1999年最普遍的擔憂是關於千年虫的鬧劇﹐那麼10年過後的擔憂就多了﹐有關於整個經濟形勢的﹐有關於養老金危機即將到來的﹐也有關於全球變暖的（如果你關注的話）﹐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擔憂。

看看受危機沖擊最嚴重的各國即將承擔的債務負擔﹐再樂觀就很難了。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估計﹐英國債務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將從2007年的46.9%上升到2011年的94.1%﹐西班牙將從42.1%上升到74.3%﹐法國將從66.9%上升到99.2%。

但是﹐如果說過度樂觀是人類身上的魔咒﹐過度悲觀同樣也是。西方世界剛剛接受了有關傲慢的又一個重要教訓。我們是選擇汲取教訓還是忽略它？

西方國家面臨著來自新興大國的巨大挑戰。它們將死抱福利和養老金待遇不放﹐還是以自己的創造性和活力加以應對？

機會真的很多。過去二三十年的技術變革並不是一種威脅﹐它們相當於新一次工業革命﹐最終有可能克服這個令人沮喪的十年里的各種問題。利用了科學與工程中這些變化的國家將會興旺﹐因為它們選擇了更努力地工作、提高效率、提高儲蓄與投資。要擺脫這10年留下的爛攤子﹐需要的還不只是這些﹐但困局是可以走出的﹐就像我們走出過去類似的災難一樣。

未來10年可以比這個10年更好﹐至少不會再壞到哪裡去了。

Iain Martin